扶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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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游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，自从那天从秦淮家生气门口跑走后，他没再接过电话回过消息。

 

如果明天人还不出现，就上他家去看看，秦淮想着。

 

不知是不是知道他的想法，第四天一早周游终于出现在了公司里。

 

他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工位上，一声不发，好像是在刻意疏远着秦淮。跟以前时不时关注着对方，经常跑前跑后的状态截然不同。

 

就这样沉默着到了下午，公司门口停下一辆豪车，一个西装笔挺身材劲瘦的年轻人走下来，前来拜访秦淮。

 

周游没有询问和偷听，拿起杯子去茶水间，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。

 

一杯咖啡冲泡完，回来时却下意识经过了秦淮办公室的门，虽然没有刻意去听什么，但来人说的“周五晚上……游艇派对……秦总和将军……赏光”等词依然传入了他的耳朵。

 

周游脚步顿了一下，又依稀听到秦淮说:“请柬给将军了吗？他怎么说？”

 

听到秦淮口中自然而然出现的称呼，他心中隐约已有了猜测，“将军”大概是他那位Alpha吧。

 

真讨厌，周游想。

 

他有些烦躁，从最开始虎迫高层的邀请，到吴剑等人的上门，再到现在专程送来的请柬，似乎全世界都知道秦淮和他Alpha的关系，却独独瞒着自己。

 

他试图恢复冷静回到工位上，再也不听这些事，可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。

 

等来人和秦淮聊完拉门而出，就看到手捧一杯咖啡站在不远处的面色难看的周游。

 

“将军是谁？”

 

来人无意回答一个不知名员工的问题，径直离开，却听周游再次语气生硬地发问:

 

“是你的Alpha吗？”

 

来人下意识就要否认，转头回看，那个员工这次问的是已经站在了门口的秦淮。

 

“是。”秦淮承认得果断，他知道周游心中已经有了猜测，况且随着将军在清河露面次数越来越多，这已经不是一件需要刻意隐瞒的事。

 

周游紧紧地盯着他，眼神执着，再次询问起将军的身份。但秦淮好像完全不想说这个事，

 

他看着周游的眼神空旷渺远，像是透过他在看着什么，就在周游被看得脑子乱糟糟的时候，秦淮移开目光，拍拍他的肩：“有些事知道得太多，对你不安全。”

 

又是这样的说辞，又把他当成了小孩。在秦淮面前，周游总是一次次鸡飞狗跳地想证明什么，却又一次次被当成小孩来敷衍。

 

不说就不说。

 

他索性自己去寻找资料，通过别人的反应，他起码知道了这个被称为“将军”的人一定不普通。

 

凭借这样的思路，周游自己制作了一个关键词抓取软件，用以抓取全网关键词。由于“将军”是一个古代现代通用的词汇，全网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，很难进行筛选。

 

这需要拥有更高技术的人对他进行一些指导，于是他点开了一个黑色的对话框，给一个昵称为“灰鹭”的人发去消息。问如何在抓取引擎中建立更高效的筛选路径。

 

“你从做安全软件改行到做搜索引擎了吗？”对方发来消息问。

 

在周游心中，对方是一个时常帮助他的技术大佬、网络大神，所以并不瞒他，直言自己是为了搜寻一个被称为“将军”的人的信息。

 

“为什么要知道将军的事？”

 

周游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对将军的熟悉。果断地道: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？能不能告诉我？”

 

“我曾经偶然听说过——泰曼达军团的首脑、金三角地下产业链的头目，代号叫将军。”

 

“不可能。”周游以最快的速度回复，不相信自己认识的秦淮和对方口中的那个人有关联。

 

“先声明，这世界上的‘将军’有很多，我知道的和你想找的可能并不是同一个。”灰鹭反问他:“不过你怎么知道一定不是呢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吗？”

 

没错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。周游看着灰鹭发给和自己讲的这些，久久陷入了沉思。

 

 

周游是个执行力强、善于乔装打扮的人。

 

周五傍晚，他一身服务生装扮混上了停靠在港口的游艇。

 

这是一艘巨大的私人游艇，吧台、泳池、壁球室、按摩室和电影院等设施一应俱全。船内的会客厅被装饰得金碧辉煌，整个空间显得大气宽敞。壮观的旋转楼梯闪烁着霓虹灯光，玻璃台阶还会变幻出不同色彩。

 

这是周游从未见过的世界，红酒和香槟晃出一派纸醉金迷。

 

周游胸前别着名牌，耳朵上挂着耳麦，一身打扮和其他服务生别无二致。但他不熟悉这里，也不属于这里。

 

只能一边小心翼翼地模仿着别的服务生的行为举止、神态用词，一边不引人注意地熟悉着游艇上的环境和路线。

 

忽然一个保镖将他拦下:“你的编号是017？”

 

周游心中一跳，随即调整状态应付：“是的。”017是他胸前的铭牌号码。

 

“行那就你了，编号20以内有权限上楼，你把这餐车送到楼上去。”

 

原来不是发现自己可疑，他松了一口气，简洁地答道：“好的。”

 

正当他推着餐车寻找着上楼的电梯时，忽地听会客厅那边传来一阵喧闹，隐约有人说道：“是将军来了，还有他夫人。”

 

周游愣了一下，赶紧推着餐车过去，途中看到不少人开始往那边凑，似乎都对即将出场的二人格外感兴趣。

 

途中，不少议论声传入他的耳朵：

 

“要是能爬上将军的床就好了。”

 

“上次不是有人给将军送陪床结果把命都给送没了吗？你还敢往前凑？”

 

“万一人家不好这口好另一口呢，这谁说得清楚？他这样的Alpha总不会为了老婆守身如玉吧。”

 

听见这些谈论的周游十分鄙夷，也因着虽然不愿意承认却已有了七八分的猜测，为秦淮感到不值。

 

与此同时，他听到了一些与这场宴会和将军身份有关的言语：

 

“以前是海安的老大是黄昆，老二是程飞，现在黄昆没了，你说这次程飞请将军来是个什么意思？”

 

“还能什么意思？不是想当海安的老大就是想当将军的小弟，说不定两个都有。”

 

众人口中的程飞，也是这次游艇晚宴的主办方迎上前，人群让出中间地带。周游顺着人群空出地方的尽头望去，下一秒，秦淮明艳俊美的脸庞映入了眼帘。

 

他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衣，右胸以金线点缀出花纹，一双笔直的腿包裹在纯黑色西装裤下，衬得他越发优雅迷人，令人痴醉。

 

刚还大言不惭地说着要爬将军的床的Omega，如今已是自惭形秽地失了声。

 

他身边的Alpha身躯高大，面容深邃，一身简洁略带华美的淡色丝绸衬衣搭配铁灰色长裤，凸显出身材的颀长健美。头发梳到脑后，漆黑幽深的眼眸暗藏锋利，令人望而生畏。

 

腕上佩戴的和秦淮同一款式的手表，闪疼了周游的眼睛。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刺痛感，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。

 

周游终于知道了秦淮的Alpha究竟是什么人，也看到了秦淮在名流满座中被众星捧月，却又冷淡疏离的样子。

 

但这不是他所熟悉的秦淮，他不喜欢。他熟悉的秦淮会在意形象，却总因为工作而显得不讲究；看似脾气不好，实则细腻温柔；会与他在普通的发布会一起拍照，也会深夜和他一起在街边吃着烧烤唠嗑。

 

而不是现在这个如同挂在天穹的星辰一般闪耀冷冽，无论再接近地平线，也无法真正触碰到大地的人。

 

他一时迷茫，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前进还是后退。就在这时，耳机中传来声音：“017送往楼上的餐车还没到吗？”

 

游艇上每个服务生都有一个耳麦，用来接收各种指令，周游的耳麦是自己的。他破解了这里的信号，可以收到和其他人一样的信息。

 

听到对方的催促，周游离开了这让他对人事都感到分外陌生的场面，推着餐车上了二楼。没想到的是一从电梯里出去，就被守在这里的两个保镖拦下。

 

他心中紧张，却强做镇定地问:“两位大哥，这是做什么？”

 

其中一个保镖拿出一个仪器：“少废话，验证一下身份，马上就好。”

 

周游看着他摆弄仪器，心中焦虑万分，迅速思考着此时的对策。和可能用到的逃跑路线。然而这是一艘已经启航的海上游轮，如果这是在陆地上，他也许还能跑得掉，现在在海上难道要跳海游回去吗？

 

没等他的大脑运行出结果，电梯门打开，又一位服务生推着餐车走了出来，两位保镖按照流程将人拦下后面色倏地变了。

 

周游转头看去瞬间一惊，只见对方胸前的铭牌上赫然刻着：017陈默。

 

而他自己的铭牌上则是：017周游。

 

在高压下大脑飞速运转的周游此时已经明白，对方应该才是这里真正的服务生，把他引来这里的，就是刚刚耳麦中呼叫017的声音。

 

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，周游想要为自己开脱，指证对方才是冒牌货，却见那保镖手上的仪器扫过另一位服务生胸前的铭牌。

 

随即，仪器上显示出一个绿色字样的“pass”。

 

周游见状拔腿就跑，那两位保镖反应过来立即追去。